-Ling Yao Han-

沉溺

（四）

话是已经说出口，但要怎么追求富田，就成了大难题，由于两个人过于熟悉，所谓的了解阶段已经跳过，同样新鲜感也随之减弱。很多事情，很多习惯已经没有感觉，自然而然的动作，很普通的相处着。

电波，还在。富田觉得很开心，在自己觉得开心时，对方还是可以心领神会，有什么事情都会用自己的方式陪在身边，这就足够。

距离相羽告白后已经过去两天，阿长看着富田每天录音，排练，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。没有出现言情小说中那种，错过多年，终于告白后“强力动力”。

“まほちゃん”

在出门前，叫住她。

“那天之后，你和相羽さん……最近，怎么样了？”

富田看一眼手机，思考了一会。

“和以前一样啊，没什么特别的”

阿长无奈地叹气，和富田告别，自己留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。

富田从便利店买了一串鸡肉丸子，边走边吃，扬起的嘴角，轻声哼着很久没人听过的旋律。

相羽刚刚下楼，刚刚和富田发消息，准备去吃饭，心情很好。正在准备打电话给富田的时候，看到前未婚夫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“あいあい”

男人焦急的神情，让相羽感到不妙。这个人平时都是很冷静，会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焦急，甚至下班就跑过来找自己。

富田比预定的时间早十分钟到达餐厅，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，看着人群等着相羽。

相羽匆忙坐上去关西的最后一班新干线，和前未婚夫两个人。

男人非常歉意地低头不语。相羽焦急地手指不断敲击着手机背面，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亮起，有几条未读信息。

富田拍了张自己在餐厅的照片，想着一会相羽来，合照留纪念，给相羽发了几条消息表示自己很期待，也很开心。

相羽和前未婚夫打开家门，家里一片混乱，两家人在吵架。两个人冲上去阻止，手机从衣服兜飞了出去，摔在地上。

等了几分钟没有回信，富田看了看时间，已经到达约定时间。心想着可能是工作比较忙，再等等。

“这件事是我的责任，之前没有和伯母说清楚就悔婚，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你儿子有任何联系”

一张没交出去的结婚申请就这样被扔在桌子上，一群人离去。

男方十分歉意地鞠躬，因为自己一直不在家，而疏忽这件事。

关上门。终于松了口气，相羽才想起富田还在东京的餐厅等着自己去吃饭。和母亲打声招呼，转身离开。

当她跑到车站，最后一班巴车已经离去，习惯性要从兜里拿出手机，却发现兜内空无一物。没有办法，只好回家再说。

富田等了一个小时，相羽没有来，她感觉到难过，难道自己又被骗了吗，那天说的喜欢都是假的吗。

发出的消息也没有变成已读，富田只好打电话问三森，对方说相羽早已经下班，却迟迟不见人影。

富田回到公寓，简单的吃了点晚饭，披着毯子抱着腿打开电视，刷着推特。

结婚申请书被撕得粉碎，在垃圾桶里成为一堆废纸。相羽打开手机拨出电话，十分紧张和害怕，呼吸急促，只想快些听到富田的声音。

富田开始犯困，关掉电视，准备回卧室睡觉。刚从沙发起身，相羽打来的电话，毫不犹豫的接听，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“ごめん（抱歉）”

颤抖的声音，富田感觉到对方要哭，却不知怎么用语言去安慰。

“いいえ（没事），发生什么了？你还好吗？”

温柔至极的语气，相羽马上用手捂住下唇，牙齿轻轻咬着手指，尽力放平呼吸。

“我没事，家里出了些事情，我今天回不去东京，一会要和经纪人打电话，明天上午的工作需要推迟”

“嗯”

点了点头，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。

“まほ姉，我想见你”

用手捂住脸，全身轻轻颤抖。

“明天就会见面”

如果你不想说，我不会逼着你，等到你想说再告诉我为止。

相羽擦干眼泪，扬起嘴角。

“嗯”

挂断电话。富田看着手机，刚刚的困意在听到相羽略带哽咽声音的一瞬间烟消云散，皱了皱眉头，转身去再洗把脸。

相羽看着手机里的合照，只想马上回到东京。

第二天富田和往常一样去上班，心里想着下午去见相羽，不知道相羽哭没哭，眼睛有没有红肿，有没有人陪在她身边。

终于把今天的工作做完，台本收好，扔给阿长保管，明天来公司取，匆忙离开休息室。留下阿长一个人屋内风中凌乱。

“唉，恋爱中的女人啊”

扶额，嘴角却一直上扬。

没有提前打招呼，等富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相羽公司楼下，慌乱起来。万一今天有别的活动，或者在其他地方录音排练，自己在这里就……

拿出手机，打电话给她。

相羽正在下楼，听到手机响，看也没看点了接听。

“相羽さん……あの（那个），我在你公司楼下你在公司吗？”

相羽有些惊讶，这是惊喜吗，加快脚步跑出大厅。

果然。

富田穿着大衣站在门口打电话，有些尴尬地左顾右盼，不知所措。

从身后偷偷走到富田身边，头靠近她接听手机的耳边，轻轻开口。

“まほ姉”

“呀！”

意料之中，富田吓了一跳，后退三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。捂着胸口，怨念的看着相羽。

“看起来你是没事了，我走了”

转身就要离去，相羽暗自大叫不好，伸手拽住富田的胳膊。

“别走”

“有事和你说，你别走”

撒娇的语气，富田没想到对方会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，有些自责。

“我不走”

“那我们去吃饭吧”

顺势抱住富田的胳膊不松手，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粘人。

来到一家家庭餐厅，相羽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富田，最后解决的事情也说的很清楚，把自己和前未婚夫的关系撇的很干净。

“原来是这样，辛苦你”

富田喝了一口饮料说到。同时也在想她们一直这样好吗，自己没有给相羽答复，如果给了答复相羽的父母会答应让女儿和自己交往吗。

“说真的，今天能看到まほ姉就很开心，感觉很安心”

富田笑了笑，这样不也挺好。不再走近一步，就一直这样。

（五）

富田没想到，在少女歌剧之后，还会有这样的机会。当身边的人拉住自己的手，感受到她的体温才认清现实。

“你们是老搭档，虽然这次演绎的并不是CP，但和其他人营业应该也没问题吧”

制作人提醒道，制作人一直都很欣赏少女歌剧，可惜那样的阵容如今是无法再现。尽管用尽人脉只找来了富田和相羽，也已经满足。

营业？没有问题。说起来，自己和相羽的关系不也是从营业开始，只不过再也不可能营业。

富田点了点头，默认。

搭档的都是后辈声优，富田依旧是温柔有趣的前辈形象，后辈心里也都是满满的好感。

“这里，你看这样……”

“你看我”

富田给后辈演示时依旧是几乎完美的表现，后辈一脸憧憬，相羽看到富田对手戏的后辈——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感情。两个人互动很多，相羽有些担心，富田会不会和后辈的相处中就喜欢上她，就像当初和自己那样。

“ま……”

看到富田喝水时想叫住她，却看到富田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和后辈开始练习，只好咽回去。

第一次的排练结束，所有人开始离开排练厅。后辈看到在门口换鞋的富田，小跑着到她身边，看着富田的侧脸。

“真美呢……”

不小心说出声，富田隐约听到有人说些什么，转头看到后辈离自己很近，鼻尖就快要碰到。

“啊，不好意思，富田さん”

后辈调皮的笑笑，向后靠了靠。

“富田さん和相羽前辈从少女歌剧就开始熟悉了吧，一直都有联系？”

以为是为了营业而了解情况，富田没有放在心上。随便的回答着。

“还好，少歌结束之后我们就不怎么联系，是最近才重新开始联系的”

是相羽说要追求自己之后，见面和电话越来越频繁，甚至比少女歌剧时还要多。

“这样啊，不过相羽前辈很喜欢富田さん呢”

富田没有说话，鞋子已经换好。起身准备离开，一会还要和相羽吃饭，没时间和她说这些。再说，后天还要录音，机会很多，不急于这一时。

“富田さん，是不是没有答应相羽前辈，我还有机会的！”

这一句话，让富田停下脚步，回头冷冷地看了后辈一眼，离开这个地方。再也没有回头。

不是所有的营业都会变成喜欢，喜欢仅仅只是因为是她，只是她才可以。

相羽在吃着巴菲，看着窗外人来人往，等着富田，完全没发现自己撇着嘴。

富田走到窗边看到相羽一直在往外看，笑着走过去，打招呼。可对方兴致却不高，尽管笑起来和平时一样。

“抱歉，刚刚被后辈缠住了”

富田坐在相羽对面，服务员马上走过来递上菜单，富田随意点了几样。微笑着看着相羽，她知道现在这个空气有些发酸。

但自己很喜欢这样，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。

“你笑什么，被后辈搭话应该很开心吧！富！田！前！辈！”

“相羽さん好像是很久没叫过我前辈了”

富田麻帆这个人，喜欢别人主动，却又十分喜欢“欺负”相羽爱奈。

“是我失礼了，富！田！前！辈！”

富田忍不住笑出声来，十分具有特点的笑声传入相羽的耳朵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。电波相似度太高，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种互动。

“好了好了，我根本没理她，适时营业就好，你放心”

富田安慰着，与此同时富田点的咖啡被端了上来。

“谢谢”

拿起杯子喝了一口。

“まほ姉，说起来，你还记得你吻我的事情吗？”

“噗——”

“咳咳咳”

相羽赶紧递上纸巾。是完全不记得吗，怎么反应这么大，虽说当时富田确实是喝醉了也没错，但也不到断片的程度。

怎，怎么突然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，这时候应该怎么办，假装忘记吗，还是说其实记得但完全不记得触感，一直以为是在做梦？

富田的大脑飞速旋转，却没有结果。

“嘛，当时まほ姉喝醉了，也可以当做没有过”

突然的靠近让富田无处躲藏，只能压低音量，努力向后逃离。

这个人什么时候绕过桌子在自己面前的，完全没有注意到。

“那，和别的女生做过，今天应该补偿我了吧”

是属于相羽有些发甜的味道，带着些许撒娇和醋意，吻上富田的唇。富田觉得这个吻很甜，甚至有些甜的头晕，像是梦中像是幻觉，还没有好好的感受对方的唇就已经离开。

“怎，就，突然……”

如此的强势的相羽，突如其来的吻，让富田的语言系统混乱，深呼吸调整自己。只觉得脸颊和耳朵发烫，和舞台上的吻不一样，和真心喜欢的人接吻原来真的会让人舍不得分开。

“够了吧”

红着脸颊说出这句话，给人感觉好像还要继续，也的确还想继续，身体更诚实的没有推开近在咫尺的相羽。

“你可以亲了别人两次”

“第二次明明是她！”

另一边在公司整理文件的阿长发了一个喷嚏。揉了揉鼻子。

“谁在说我”

相羽思考了一下，感觉一次性用掉有些可惜，而且已经看到这么可爱的富田，今天已经满足。

相羽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，刚起身却感觉到手臂一沉，看到富田拽着自己的袖口。

很久不见，撒娇的你呢。

（六）

试音。

富田和阿长很早就到达录音室，而原作作者已经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等待着大家到来。

“阿鳖老师早上好”

富田挥了挥手，阿鳖站起来笑着回应。

“早上好”

富田脱下外套，从包里拿出台本开始复习，抬头却看到阿鳖和阿长聊的开心。

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吗？

“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呢”

“比起来，你才吓了我一跳，当我看到前辈给我发的资料才知道是你。不愧是当初的太太呢”

“阿长才是，如今都在まほ姉身边了”

阿鳖眼神示意着坐在一边读台本的富田，阿长只是笑笑。

“这个，情况复杂”

挠了挠头发。和富田发生了很多事情呢，如果说出来阿鳖不会发到群里吧，那样就会被一群粉丝围攻，比相羽的肘击还可怕上千倍，阿长才不想变成那样。

“这样”

阿鳖挑了挑眉。

“早上好”

相羽打开门走进来，富田放下手中的台本起身，回头冲她微笑。

“富田さん来的这么早”

“早点过来复习台本”

阿鳖和阿长看着富田和相羽的互动相视一笑。不过，“富田さん”是什么生疏的称呼，这两个人下班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。

相羽今天心情超级好。昨天亲完富田之后，被她拽住袖口，这样可爱的富田真不想让别人看见，就俯下身去。结果被富田用手挡住，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：去れ。

很久没有从富田口中听到这个词，当初作为真矢クロ或是まほあい营业时，富田总是这么说。私下也是如此，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。难道自己是抖M吗，相羽自嘲的想着。

人员陆续到齐，开始第一轮试音。

阿鳖在一边听着录音室中传来的声音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，自己创作的角色活了过来，在对着自己说话一样。

“感谢，很好，但希望声线再压低一些”

旁边的监督说着，阿鳖就这样看着，时不时和阿长闲聊几句。

“辛苦啦”

几轮试音结束，大家大概掌握角色的发声方法，用心记录在台本上。

“阿鳖怎么想到找她们来配音的？”

“巧合吧，我只是接到编辑的通知说要动画化，然后去谈合约，动画制作人就询问我这几个人可以吗，我也是挺惊讶的”

“这样，那还是真巧。有时间我们去叙叙旧”

“好啊，但我不喝酒”

“放心，我也不喝”

富田收好台本，准备赶往下一个地点。

“我先走了，一会还有个录音”

相羽从富田身边走过，留下如此一句话，还有一句在富田耳边轻声，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话语。

富田怔了一下，回头看着相羽远去的背影。

“我们也走吧”

阿长伸了个懒腰，拿出笔记本看看下一个安排。

富田点了点头。

从排练厅出来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，到了每年的忙碌期，以后睡眠时间都会减少几个小时，早上也要起早去录音和排练。

富田没有直接回家而且转向往另一个地方走，夜晚的空气有些寒冷，富田加快脚步。

“是这里”

走进一家咖啡厅。

相羽早就在这里等着富田，在录音室分开时就偷偷告诉她这个地方，让她下班就过来。

“怎么了”

相羽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，富田把包放在对面的椅子上，自己在相羽身边坐下。

“没什么，就是想你了”

“不是上午才见过”

“嘿嘿，まほ姉来的这么早是不是也想见我，果然是喜欢我的吧”

这个人怎么又开始自说自话。

“去れ”

“去れないよ”

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，仿佛回到少女歌剧的时候，那样亲密。那几年的空白期仿佛是两个人共同做的一场梦，现在梦醒，两个人依旧在。

“说起来，那个作者是不是和你那个什么经纪人助手认识”

每次提阿长都故意不用称呼叫她，可见这个人对那件事还在吃醋。不就是做戏亲了两次，而且都已经亲回来一次，还在生气。

富田伸手捏了捏相羽的脸颊，肉肉的，很舒服。

“ま……まほ姉”

突然被捏脸的相羽害羞起来，看着身边的富田，而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

“啊……”

糟糕，习惯性动作。这样这家伙一定会很得意的说什么我喜欢她之类的奇怪的话！

要不索性就……

“あいあい”

熟悉的称呼让相羽有些想哭，富田靠近，相羽看着她，视线没有离开过。这个人又去剪了短发，短发真的很帅气。

“害羞的时候更可爱，我的克洛迪娜”

故意用天堂真矢的声线在相羽耳边说出这句话，并且“我的克洛迪娜”用的还是法语。

“真是讨厌的女人”

不顾发红的耳朵，相羽扬起嘴角，用西條克洛迪娜的声线说出熟悉的台词。

富田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，相羽感觉很开心也很安心。这么多年，她还没有忘记自己，没有扔下自己，如今还可以有这样的关系。

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，富田唇的触感，是那么熟悉，对方主动的感觉和自己主动的感觉完全不同。

许久，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，害怕打破这一切，害怕再次分开。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，可能就不能再遇见。

“まほ姉，真的不记得了吗，我们的第一个吻还是带着酒的味道”

相羽握住富田的手，沉浸在回忆中。

富田当然记得，那天喝了些酒，和朋友们分开后就剩两个人，看着相羽关心自己的样子，没有忍住就亲了过去。

第二天就两个人默契的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，继续相处着。

“感觉，很不可思议，感觉我们现在……”

相羽握紧了手。富田扬起嘴角，回握着。

相羽送富田到家门口，富田邀请她进来，今天太晚了就在富田留宿吧。

相羽点了点头，很久没有去富田家，再次走进这个房间，一切还是那么熟悉，一切都没有变。

相羽看着柜子里摆放的真矢クロ周边和手办，回头看到富田在收拾屋子，给自己准备床铺。好像夫妇同居一样。

“水烧好了，快进去吧”

富田走出浴室，叫相羽过去，相羽回应着放下手机。

“真是麻烦まほ姉了”

“你知道就好”

两个人洗漱完毕，一个躺在地板上一个躺在床上。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“我可以上床吗”

相羽问道。

“不可以”

富田秒答。

“まほ姉”

“装委屈也不行，谁知道你到我床上要干嘛”

留宿就差不多可以了，但要是这个人和自己同一张床，就算相羽可以克制自己，但自己却有可能忍耐不住。

但，相羽爱奈什么时候听过富田麻帆的话。

直接起身钻进富田的被子里，富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，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。相羽的呼吸，温热的吐息吹着富田的发丝，耳朵烧了起来，脸颊也仿佛发烧一样泛红着。

富田转身想让相羽下去，却发现对方已经进入浅眠，一直笑着，看起来会做个好梦。

“おやすみ（晚安），あいあい”

富田轻轻亲了相羽的唇，看着她的睡颜逐渐睡着。